“哟，我来得太早，可是吵到你们小夫妻俩？”

        甫一推门，便听得一声shuang朗笑音传来。

        随后一张银盆脸dan自木扉后方探chu，只见两弯月牙细眉gao悬额上，末梢斜斜挑ru鬓角，一双柳叶yan睛蕴着jing1光，先往院中一扫，再朝祝晚棠shen上一瞧，不由堆起笑意，牵动yan周细纹聚拢。

        祝晚棠面se一红，双手拱在xiong前，作了个揖，dao了一声安：“哪有的事。不知婶zi此……”

        “哎呀，这院儿都快收拾chu来了！前些日zi瞧着野草还很茂盛，yanxia倒清理gan1净了，祝相公好勤快的手脚。就是近来雨shui多，不然把那些枯叶枝zi收拢起来，还可以添zuo柴禾使。”

        袁二婶zi一面截过话tou，一面收起油纸伞，louchu一shen半新不旧的赭罗对襟袄裙来。她已上了年岁，乌发熬chu几许斑驳霜se，却梳得极光hua妥帖，齐整整盘成圆髻，把yan角也提拉上去几分，愈发显现神气抖擞的模样。

        祝晚棠diandiantou，正yu再度开kou询问对方来意，又听她笑yinyindao：“你们初来乍到的，不晓得这里煤窑荒废久了，一应煤炭全靠从隔bi镇上拖运。ru了冬，若不预先备好炭火木柴，可是要难过哩！哎，瞧我，一说话就忘了正事——”

        说罢，她一拍脑袋，把那腰间荷包解开，倒chu几把铜黄锁ju，双手一递，dao：“前日相公在店里订xia的锁钥已经pei好了，喏，崭崭新的三把横开锁、六把钥匙，夫妻俩刚好一人一套。”

        祝晚棠接过锁扣，仔细打量比划，只见其中较大一把被制成鱼型，余xia二者则为奔niu样式，表面皆錾有吉祥云纹，手工jing1巧，材质牢固。

        他心xiahuan喜，谢dao：“有劳婶zi亲自动shen送来，门kou风大，不若jin屋吃dian汤面nuan和nuan和，免得着凉。”

        “家里还有仨小zi需要照顾呢，maomao躁躁的，不让我有一日安生！赶明儿闲xia来了，我定来坐坐。”

        听她推脱，祝晚棠不再挽留，伸手往衣兜一掏，预备支付酬金。不想chu门走得匆忙，竟未带上钱nang，不由尴尬起来，忙dao：“我回屋里取去。”

        “何必多费tui脚跑动，哪天祝相公得了空，再来店里结账就是。不过二钱散碎银zi，咱们街tou巷尾zuo邻居的，还计较这些！”

        袁二婶zi自然算是半个近邻，她家在巷kou，临街支了一间小铺，专事铁匠营生。因着新迁缘故，祝晚棠曾去酒楼买来许多dian心糕果，分送给了左右街坊聊表心意，期间二人简单打过照面，并委托其打造锁钥，印象里是位kou齿伶俐的妇人，不想个xing竟然如此shuang快。

        “也好，待会我正要上街。”他连声称谢，“多谢婶zi担待。”

        “同我说这些场面话作甚，可太见外了！”袁二婶zi摆摆手，重新撑起纸伞，“我还等着zuo长久生意呢——将来你们有了小zi闺女，千万记得来我家zuo长命锁！”

        嘀嗒。

        一dian雨shui自檐角坠xia，落向祝晚棠额角，倏然溅起一片凉意，使他的面se陷ru微不可查的凝滞，须臾又被温和笑意取代。

        “自然的。”他轻声应dao。

        话音落xia，对方就已风风火火退步告辞，shen形溶jin朦胧雨幕中，渐渐走得远了。

        祝晚棠将三份锁ju分别扣在大门、正堂与后厨上，这才折回卧房，与妻zi细语几句，交代用途。

        苏柔静静听着，双眸半阖，倦意重新攀上yan帘。

        室nei不曾dian灯，蓬窗未糊明纸，天光暗淡，影影绰绰拓于地面，同shui声一并沉寂。

        他不忍扰她酣梦，gan1脆收起亲近心思，从床tou箱柜里铰了五六两碎银，拎起菜篮与钱nang，直往巷外长街上而去。

        尽guan迁居不久，他却对于周遭环境颇为熟悉。

        chu了门，一dao青石小径连通nei外，两侧民房排布齐整，篱笆横斜，茂竹亭亭，静夜时分依倚窗望去，抬tou低tou俱是树蔓婆娑光景，这条巷zi因此得名「绿枝」。

        绿枝巷住hu不多，他家位于末端，左右没有邻舍，很是清净。

        行过百余步，才碰见一名短褐衫zi的老者，独坐门前的长条木凳上，迎着薄雨愁风，悠悠然chou起一杆旱烟，甚是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