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见他连轴转了数日,不免心疼,总劝他慢慢收拾,然而祝晚棠自有考量:这间老宅西面带有跨院,占地不大,勉一间厢房,顾虑到家里只有夫妻二人生活,鲜有亲朋往来走动,他便起了拆除念,想要整个推平成花园。这事本就极费心力,因此他不得不抓紧时间捯饬旧屋,好在之后将全力放在修整跨院上。
隔了一层细罗帐,床上影朦胧,只隐约瞧见半边臂膀,白生生的,在暗而轻飘的纱幔阴翳中透些许华泽来,宛如幽夜中探的一截梨花。
祝晚棠忧心不减,嘴上难免唠叨几句:“天凉重,容易风寒,你啊,睡觉总不老实,东翻西翻的。”见她仍在困倦,索省叮嘱,转而轻声问:“我放屋里温着的,待会起床就能用上,记得别去井边,落了雨,地上湿得很……对了,我准备上街买菜去,柔柔,今天想吃什么呢?”
他预备挖一方莲池,搭好小桥假石观景,种满山茶栀,再牵几株凌霄藤上墙,待到来,会是别样的葳蕤风光。
思及此,祝晚棠微微一笑,而灶上适时沸腾,中断了这场愉悦畅想。
先几天最为忙碌,祝晚棠素来怜惜妻,主动包揽种种活,又是除草树,又是拖地修瓦,偶尔得空,趁着午饭时间歇片刻,也是慌里忙张地了三五对付过去,转便拿过铁锹继续整顿。
他本想替她重新盖好被,熟料堪堪踩上脚榻,积年陈旧的榆木乍然吱嘎作响,声音绵长而刺耳。
唯一中不足的是,近日秋雨连绵,致使井边缘湿泥厚重,在附近走动之际需要格外留心,以防跌。
“哪有这样气的。”苏柔失笑起来,双眸半眯,尚且惺忪。
祝晚棠一惊,连忙撤回步,生怕扰醒妻。却见对方稍稍朝外侧过,那玉似的莹臂膀便向他伸去,同时一把婉转嗓音隔着纱帐柔柔传来:“怎么了?”人竟已经醒来。
“那好。”祝晚棠抚了抚妻脸颊,只觉那
祝晚棠一面思索今日打扫事宜,一面回到厨房生火烧。
趁着煎药空档,祝晚棠将余盛铜壶之中,轻手轻脚提回卧房。
他对新家抱有一种极大的忱与活力,或许是因从前颠沛离太久,倦鸟总思归巢,得以安居,诸事自然亲力亲为,就连采买亦是如此——被衾木柴、灯笼烛火、乃至于犁耙锄镰,样样都给张罗清楚。
“暮秋了,总想吃山货,要不买板栗吧,用来烧菜糖炒都行,你来拿主意。”她把脸颊朝着丈夫手掌贴去,息呼在掌心,泛起微微意。
他们夫妻俩是在月初搬此地的,房年前就已定,只因当时尚在黄山远游,故而闲置了大半年光景,如今方才正式住。
稀,余香犹在,浸了这场晚秋汽,反倒愈发冷冽起来。树置有一老井,东侧扎着一座藤架,两副躺椅随意摆在其中,足可想见夏夜消暑的清凉场面。
简单梳洗一番后,他打开橱柜,取一个工巧的漆墨匣,掀开盖,草木特有的苦涩味扑面而来,郁辛呛。中存有数份药包,他拿过其中一帖,把药材悉数倒瓦罐,注了,瞧灶火未歇,便任它慢慢熬煮。
或许应当先从后院开始清理。
“嗳,吵到你了。”祝晚棠掀开帘帐坐到床,握住对方手掌,只觉她的指尖微微发凉,赶紧回被褥掩住,“可仔细着凉。”
屋尚且寂静,估摸人还未醒,祝晚棠不由放缓动作,把铜壶小心搁在炭盆上行保温,随后悄声靠近床畔,想要看看妻安睡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