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料此话一,王清反倒着急起来,今晨之所以特意拜访,就是为了展示手艺,她好从中牵线搭桥,帮着柳绿烟把生意敲定来。
说至祝晚棠,苏柔语气犹为轻和,波脉脉笑意深。
闲叙几句的功夫,柳绿烟已经拿过钞尺和粉线袋,在素绢上面来回比划,动作相当麻利净,很快弹了数直线,定基本样式。
“是我丈夫的,我不擅长厨艺。”
“这是一心意,万望勿要嫌弃。”
两人一齐回,只见这位主人家轻敛裙摆,转去了二楼,片刻以后姗姗归来,拉过柳绿烟双手,笑:“我还想替我的丈夫制件大氅,只是独自一人,难免力有不逮,倘若柳愿意帮忙,妹妹自当激不尽。”
糕用模压石榴形状,表分作粉白二,里包裹栗黄松,咀嚼起来油松,并不甜腻,王清浅尝两,忙夸:“真是好味,妹妹亲手的?”
吃过茶,几人商量裁剪样式,苏柔领着她们来到阁,方便褪外衫,测量段矮。
虽然有些夸张意味,不过态度十分恳切,双方一拍即合,三言两语迅速约好每日登门时间,以及所需织补的衣数量。
“略识得几个字罢了。”
不待言劝阻,就听苏柔曼声说:“且慢。”
如此一来,不仅了却一桩心事,苏柔更得了清闲,气氛愈加放松安适,她便又重新斟了两盏新茶过来,几人一面漫聊叙话,一面穿针捻线,及至隅中,这才各自散去。
闻言,柳绿烟亦是一怔,自十四岁嫁去周家,十六岁丧夫,青守寡,至今已有一十七载,旁人习惯唤她为周娘亦或周寡妇,就连朝廷编保甲,写在名册上的也是周柳氏三字――她已许久未曾听人直白地称呼自己姓氏,如今乍一耳,仿佛回到烂漫少年时。
与此同时,她将一份缎荷包柳绿烟手中,全当这次委托的报酬。
“那我带回去裁来,明天再送来给……给娘过目。”她到底是个敛腼腆的,不好意思直接将妹妹挂在嘴边,仍旧称呼娘。
通过先前交,她已隐约猜二人来意,正愁独自赶工度太慢,有人帮忙力,自是乐见其成,至于银钱开销,倒是小事。
老板娘,亲自登门绝非为了裁剪衣裙样式,想必另有所求。
哪知傻妹是个实心,还想带回家慢慢制,这可怎生是好?
荷包手,分量略沉,显然超乎预期,柳绿烟正要摇推拒,却被王清抢先一步接过话:“应当的、应当的!都是邻里街坊,哪有不愿帮忙的,苏妹妹以后有什么针线上的难,尽来找我家妹,她这一手女红,放整个松月镇,再没人能比得上了!”
榻靠窗放了张乌木小案,案上摆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针线笸箩,里面搁着一双初形的厚棉手套,旁侧摊开一本书籍,已经翻阅过半。
“正好。”
“有劳了,有劳了。”她嚅嚅谢,面颊飞来些许淡绯。
“真好,真好……能读书识字是好事,有了才学傍,什么事都方便些。不像我们,连看个账本都勉。”王清慨叹一声,言词之间难掩遗憾,好在她的直,没有拘泥于这份惆怅太久,转瞬挂上笑颜,指着那双手套,又问:“这是妹妹的?”
王清见状,新奇:“苏妹妹还会读书呢。”
“这可当真好福气――我家的死鬼从来不愿沾那油烟,连切葱都嫌麻烦!”她挑一挑眉,愈发定了祝相公是位上门女婿的想法,男人嘛,除了当厨伙夫的,倒没几个乐于围着灶台打转。话说回来,即便是个厨,了家门,一样需要老婆饭的。
“啊,这太多……”
“这个长度可好?”她向苏柔发征询。
“还是对恩的小夫妻呀。”王清擅于察言观,不禁凑趣,“不过妹妹一个人持家事,少不得要劳累了。瞧你这气,平日可有服药看病啊?”
“嗯,准备送给我丈夫的。”
聊天最忌交浅言深,何况涉及私隐,苏柔只好搪过去:“这是自小就有的痼疾,大夫说,只需静养就好。而且家中事务,一向是由晚棠打理,我费不上什么心力的。”
她垂帘,余光不着痕迹地瞥向柳家娘上那件泛白袄裙,自对方取帷帽后,能够清晰看见襟上缀的细密补丁,心中揣测更加笃定几分。可碍于甚少与外人交际,脸薄,不好意思追问,只一面递茶,一面介绍:“柳、王,这是蜀中的蒙茶,还有新制的栗糕,尝尝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