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黎这才怯怯地冒半颗脑袋,只觉风平清、斜晖脉脉,再无旁杂踪影,悬的心还未落,就见一白影由远及近,纤尘不染的裙摆停在自己前一步之遥所在。
“……你这狐狸。”
虽说每次归家,基本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彷徨景象,不过今日格外丧气颓唐,仰栽彩羽堆的窝里,绒受到外力冲击,起落漂浮之际,他把花环举前,认真端详。
该修缮一番才对。这样想着,苻黎勉拖着,叼来几朵原先备好的鲜妍花卉,重新扎花环中央,凑一堆姹紫嫣红的姣艳景象。
只听他恳切:“仙长明鉴!那赤狐小贼昨夜潜我的府,盗走我家传秘宝——”
然而什么事都未发生,在惴惴难安的等待中,只有极轻的窸窣声音传来,苻黎胆战心惊地掀起帘,发觉她竟拾起落在地上的那花环,重新回了他的。
苻黎原地呆坐良久,待到日阳西沉,终于披着一晚风清回到了烟霞府。
苻黎脑袋虽然深埋着,可两只尖耳仍然竖在外界,听见二妖控诉,不由蜷得愈发厉害,整条狐几乎缩成一颗茸茸的大圆球。
话音落,她俯伸手,苻黎见状,慌忙低合,好似那无形压力仍旧环绕颈上,他知晓对方份,同样知晓自己即将面临的困境——他会被惩罚,来自位者的注视如有千钧重负,他甚至不敢揣测会被施以何种置。
她一定觉得,他是个很坏很坏的妖怪了。
因为先前一番追逃、复又摔落的缘故,枝条已有松动迹象,花叶更是丢失不少,仅余七八个新芽花苞,显得格外突兀萧条。
如此一来,总算隔绝所有指责,自欺欺狐般偏安在尾巴之。也不知过了多久,地面传来微微震动,那是翳鸟振翅、巴蛇的声响,想是他们得到妥善安排,俱都打回府了。
他凝眸注视片刻,面上全无半分喜,满心围绕着一个念。
——她是恒渊真人。
想到那声隐薄责的训导,以及她微微蹙眉的神,苻黎眨巴两睛,一颗晶亮泪珠,发间隙。
白姑娘逆光而立,衣袖拂展,转投迷乱景中。
“今后应当臻善,笃行不怠,切勿再起此等玩乐贪念,荒废一修行。”
云梦泽中不作第二人想。当猜来者份,连忙上前禀报实。
“去吧。”
她略一摇,话中似有慨叹,更兼几分训导意味。
随后便是两颗、三颗、四颗……阒然夜中,年轻狐狸的酸楚心事尽付于这场泣。
这厢语毕,那厢巴蛇立刻接话,因为紧张缘故,讲得不甚连贯,夹杂「委托」「负信」「逃跑」等字样,将他私吞一事悉数抖来。
他本想继续状告狐狸将翳珀随手赠予他人,不过抬眸瞧前之人形貌,立时收声,联想先前窥视山中一人一狐的并肩形,恐怕私交甚好,遂缓和了语气,改继续:“还请仙长主持公,让他交还「翳珀」,此事便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