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没有她，他可能早在几年前就离开屠会，去一个浪迹天涯的游侠了。

        林声竹前段时间接了总舵主密令，不知去私完成了什么任务，兄弟俩竟赶在同一天回到洛阳。歇了两天，林声竹约君不封在洛阳颇负盛名的玲珑斋小聚。

        今次林声竹约他来，赶在对方说目的之前，君不封开门见山，先把他要离开屠会的打算同兄弟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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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她大哥的时候，是有些自惭形秽，觉得跟她的父亲相比，除了会武功，我什么都不是。但这些年来，丫越来越有留芳谷门人的风格，不在意那些外俗。我也想明白了，钱是要攒的，但这不是全。之前她也和我说了，留芳谷有自己赚钱的门，现在丫也长大了一些，我们兄妹俩可以一起经营，她酿的酒已是举世无双，而她炼制的药，你也服用过，都是上好的东西，至于她和她师傅的那些暗机关，也是黑市的紧俏货……我们以后有谋生的财路，饿不死。”君不封叹了气，“我这些年在外打拼，鲜少回去看她，现在想想，还真不如把之前刀血的时间都用来陪伴她，也就是我运气好，没死在路上，真要了个三长两短，她该怎么办……明明她那么需要我在她边。”

        只要她想，就是星星月亮他也会去为她摘来。

        君不封笑着摇摇，看向一边：“不等了，丫还在家等着我呢。”他低，“等你俩真正确定要成亲的那天，记得通知我一声，到时候我看看丫

        这话说，长久横亘在君不封心里的阴云也随之消散。他还是习惯不带任何立场去与对方交际。随胡聊了几句，林声竹也觉到他们的关系似乎一瞬恢复如常。

        他们相识于微末，都在屠会底层厮混时，两人尚有共同语言。如今君不封还是时常混迹底层，好友却已站在位，又因为对君不封太过了解，每次派任务，都是蛇打七寸地拿对方。

        “你可别取笑我了。我现在是已经认命了，在外面再怎么逍遥，也不如回家看着自己的小妹长大舒服。”他又闷喝一杯酒，“声竹，我一直拖着不离开屠会，也有你的原因。咱俩相识十几年了，你和茹心也好了十年。十年了，我一直等着喝你俩的喜酒，结果现在我都要走了，还是没能喝到。”

        三月，总舵的清洗运动告一段落，喻文澜暂时没有新任务交给君不封，君不封想着请辞，也需要回到洛阳分，将分的诸多公事打理妥当。

        为士，却有颗难以磨灭的世俗心，君不封在见到这小士的第一面就嘲讽他“心不稳”，可谁能想到，这样风不相及的两个人居然成了莫逆之交，患难多年。

        如今，林声竹的双亲都还健在。

        “那你……还等吗？”林声竹的声音有些颤。

        君不封苦笑着叹了气：“那自是凑不够。”

        “这丫虽然孬，但不是不通理的人，你为她的付，她看得。”

        他的是搏命活，挣的是卖命钱。赌上命的酬劳最贵。即便他清楚自己渐渐成了屠会里最好用的“尖刀”，是别人看不上的“雇佣兵”，但只要想到那令人心折的钱款，无论这活多脏多累，他都可以。旁人笑当年那个两袖清风的乞儿居然成了全屠会最喋血的吝啬鬼，但他想，为了他家丫，他背负什么都可以，只要能给她挣一个锦绣前程，区区污名又算得了什么？

        想要一飞冲天不坏，只是人心易变。

        君不封丐帮，是为了“活”，而林声竹无为，为的是“前程”。

        君不封一直都清楚，友人有颗一飞冲天的心。

        君不封、林声竹和茹心三人虽然都是苦，但与同是孤儿的君不封和茹心不同，林声竹是因为家境太过贫寒，被父母生生送上了观，希望他能在无为里谋一个好前程。

        游侠固然比在屠会里任人差遣要潇洒得多，可一旦会过和一个人密不可分的羁绊，那曾经向往的自由也黯然失，他心甘愿这羁绊的囚徒。

        君不封低落地“嗯”了一声，林声竹突然笑着踢他：“想想没遇到她之前，全屠会上上数你最潇洒，结果现在这叫什么，女儿？”

        痛饮三杯酒后，林声竹忧心忡忡地问：“你现在告老还乡，那之前给小丫攒的钱呢，能凑够你想给她的好嫁妆吗？”

        自打林声竹在屠会的地位涨船，即便两人自始至终没闹过什么大矛盾，他们也都知两人的关系现了难以弥合的嫌隙。

        “那以后你……”

        渐渐的，便是在一起喝酒，两人也觉得话不投机。

        回到现实，钱就成了他最先思量的东西。

        别人有的，他家丫要有，别人没有的，他家丫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