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梦如今,化为小小的木牌,由弟呈送而来,另一半,沿着星河划界外围的偏僻小路,徐行半个时辰,转向北面,一从前用来布置阵法的小院,如今荒废之后作为星宗产业空置,星星的石灯之火,忽明忽暗,庭院里一簇又一簇垂来紫藤萝,黯淡凋敝,唯有那一袭影立于星夜遮云的黯淡里,仰望月,如同思念久不见的人长长沉默。
不多时,星河划界的弟匆匆前来。
丹阳侯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那件事――在师兄告诉他,离火无忌终究离开了星宗的那一天,他梦见了修真院里隔着人群、骤然一微妙的气息袭来,宁无忧眉飞舞,和朋友在人群中走远的一幕。阳光炽盛,所有人都面目模糊,唯有少年步履轻快,衣袂招风,如柳,气如木樨,丹阳侯心里动着一个念,轰然鸣响,着了一样的想:他看见我了――分明目光相接,看见了!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立中宵。
然而那一场梦里,他还生涩无知,心如鼓,气乱神迷。这个梦醒来之时,丹阳侯如同见了鬼一样的起来,睑动,如见不祥,他在静心房里反省了一天一夜。反省为何明知万般烦恼都在不能自已,梦里还为人所迷,纵然是梦,也不该平白放纵。
丹阳侯没有走过去――这让他浮想联翩的梦里,只要走一步,就会碎裂,而他停在这里,也一样不会长久。
“你来了。”
这一句,便解开了丹阳侯底依稀的幻梦。早已不再年轻的地织脸上并无当年轻快明亮,有的只是愁眉深锁和无奈勉,略略低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明亮的气质消失的无影无踪,被人追逐的貌也再无遗迹,残留来的,同样难以忘怀的气息,如同碎之后残留在手上的花,嫣红憔悴,破碎湿,沾满了憔悴孤苦的残痕。
丹阳侯心神不宁,师兄去了观星台,他本该山去巡查一番。星宗双擎,师兄飘然尘,俗事由他来打理,这一回没有山,他心里清楚缘由。
但那不过是错觉,天元为地织引,始于信香,若是猝不及防,战场上被人所趁,骤然之间确实难以防范这一。丹阳侯如临大敌,回去苦读典籍,发现了许多从前的记载,一个天元如何英雄了得,却偏偏栽在这敌人的阴谋之上,而这阴谋,少不了送一个地织,叫人迷神销。读完这些书,丹阳侯大彻大悟,再去修真院执教,从未再犯过失神之过。
没,成了不为人知的一桩旧闻。一晃多年过去,丹阳侯看着跟他对着、一派天然的苍苍,纵然苍苍言语不敢违逆,稍一不小心,就阳奉阴违,荒疏课业,师兄这个当师父的又一味迁就,不肯呵斥阻止,丹阳侯前骤然闪过旧时影,这一袭影从来模糊,和苍苍联想起来,却化作另一番隐秘又惹人痛恨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