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整治好菜肴,使婢往花园去请,凤仁便推林小:“乖乖,起来吃饭去,你大已摆了,有你吃的荷花笋叶汤。”林小也不睁,扭钻回榻里:“我上懒得动,还待眯会,你自去罢,叫灶上温着我起来吃。”
凤仁正无事,便去了,到堂上吴刑名念了报单,问过话,吆令左右上来,先上了拶夹,又两个定一个,噼噼啪啪一片乱棍,打的堂众人俱都哭爹喊娘,开肉绽,吴二向凤仁看了一看,见凤仁首,才:“把这起刁民收押监,改日我审供送问。”须臾事毕,凤仁又坐了一坐,方走,忽见潘福儿又来报,说二屋里的丫晌午没了,问怎生安置,凤仁:“这等小事还需问我,又不是奸戕贼害,她自家跌跤,死的恁样明明白白,往府中讨张红票烧了便罢。”又问她家可有来人,潘福儿:“可是来哩,二给她爹开付了十两银治丧材,她爹就呼天呼地,喜颠颠走了,说家里还有个妹,也想来咱家活呢。”
次日那刑名吴二爷便携领他家兄来府上谢恩,献了多少金银自不在话,又过几日潘贵来说刘家众泼均已拿解,吴二爷请衙上观审,问大爷去不去。
后边玉淑听见事成也是兴,赏了他二钱银,潘贵来喜滋滋转抄游廊,险些冲撞上巧霞,唬的巧霞斥:“驴贼囚,踩了风火轮赶去投你娘的胎。”潘贵见是她,倒腆上去,抹了一把脸,笑嘻嘻:“敢是巧霞,无怪的,随你骂来,我只听你这调。”
可知这一去,有分教:无端狂风,惊起鸳鸯浪;有心布局,徒惹多少事端!
说着就见彩月打帘来,跪向大爷太太磕拜了,凤仁听了玉淑之言已觉有理,又见那彩月确是容貌柔婉,举止恭谦,就主应了,饭毕带着同回林小不提。
吴二爷边上听了,少不得恭问一番,凤仁笑:“无甚挂碍的,家中一个婢打秋千儿,不知好歹竟跌落脚来,赖小半月终是没了,说起家事不怕贤契笑话,我新纳的这个偏房,真个良善周全的好人,贤淑厚德不说,背后替我周全了多少事。”正赞间,家中又来人找,这回却是玉淑惯差的旺灿,跑的满豆大汗珠,来噗通跪,只说二突发恶疾,人事不醒,想是不成了,请大爷速归。再问旺灿只是一门哭,嘴里颠三倒四说不清一二,急的凤仁一脚踢开,腾地离座,匆匆拜别了吴二爷,衙门扬鞭打,迳只往家中赶去。
气的巧霞立了睛,蹦起来兜又啐一,双手撑在腰后正待再骂,忽闻小丫在后叫,便缓来,转见是个叫彩月的三等,凑来贴耳说看见二娘家哥哥总在角门打望,不知什么鬼儿,问可要报与太太知,潘贵尚未走远,还往过探探脑,叫巧霞一通骂撵跑了,当也不问话,一径领到上房,见了,彩月又将所见说了,玉淑想了一想,命房人扎紧风,时常盯着几个角门,只说另有安排。
:“你去燕尾巷刘家打探是哪几个泼作乱,寻甲长传我的钧语,就地拿了,改日我要提他堂审。”皂隶俯首哈腰,应去了,凤仁:“这等有劳贤契费心。”又吃了一茶,吴二爷起告辞,凤仁送厅,使潘贵往后报与玉淑,自去林小歇息。
凤仁笑应了,起来穿上往后边去,用饭间,又把刘家事提起,说笑时候,玉淑忽:“我见二娘近日总有些闷闷的,可是不好?她那婢前些日跌跤,想是惊吓住了,你既她,总要也顾全她的,这么着无度去,只怕她人小弱经不得起,不是个长久。”见凤仁只呷酒不语,又笑:“你莫想岔了,我与你结发夫妻,这些年来可知我岂是没有肚量的,只是满心为着家里人打算,想二娘那缺了大丫,平日衣伺候上难免失了仔细,她又是个面薄的不好直同我说,这里有个丫是我瞧上的,人齐整不说,难得的细致好儿,正好补个大丫的缺,如今过过你的,莫挑我自作主张,横竖你合意了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