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陆为霜还是未能寐,洛咏贤便又多了几盏灯,搬围棋棋盘和棋来与她对弈。
这盘棋到最后都未分输赢,因为陆为霜着着,竟倒在棋盘上睡着了。
陆为霜知洛咏贤会笛,先前也曾听他奏过,但与他重逢后,她就没听到他奏过了,如今听到他提起,她心想她这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便同意了。
陆为霜的确已经有许多年没过笛了,一开始奏时还有些生疏,只了几个不成调的音节,随后她又试了一遍,这才了一首完整的曲。
悠扬的丝竹声缓缓响起,宛如在涸的荒地里落的骤雨,起初是淅淅沥沥的雨滋了即将枯的蔓草,而后雨势逐渐加大,飓风袭卷,瓢泼大雨浸了这片涸的土地,留深浅不一的洼。
洛咏贤与陆为霜约好了明日一同门游玩,还与她闲聊了许久,大到昔年他们的那些恩怨,小到近来府里的那些琐事……
所以洛景鸿虽未断,却也绝孙了,真真是报应不。
可能这就是报应吧,洛景鸿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此后十数年,他虽纳了数房妾,生了三两女,但现在,他的长洛咏贤喝了绝嗣汤,这辈都不会有孩了,而他的次又非他的亲生骨肉,幺又患有心疾,大夫曾断言他活不过十五岁,如今他已经十四了,也每况愈,哪怕他能活过十五岁,他这骨也行不了床笫之事,遑论娶妻生。
她所奏的曲一开始是极为快的曲调,但须臾间,这首曲的旋律就陡然生变,原本轻松快的曲调逐渐透着一哀凉之意。
一曲完毕,陆为霜还有些意犹未尽,但她没有让洛咏贤再一首,而是指了指他手中的笛问:“能让我也一吗?”
果不其然,陆为霜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她心中那忧愁便一扫而空,哑然失笑:“哈哈哈哈哈……”
洛咏贤起燃屋里的烛火,便去寻了竹笛来奏。
洛咏贤抱起熟睡了的陆为霜,将她抱回了床榻上,在她的脸颊上留浅浅一吻,便也搂着她睡着了。
而在骤雨初歇后,那片被雨浸了的土地还悄然冒了新芽,乌云消散,一缕微熹的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在那刚冒的芽上,周遭都弥漫着一沁人心脾的芬芳,令人不禁沉浸其中。
洛咏贤想让陆为霜先落,但陆为霜却持要猜先,猜先后,洛咏贤执白先行,用着最常见的倚盖定式,而陆为霜开局从挂角后起,每一步都是奔着攻去的。
洛咏贤也不知陆为霜得曲究竟是什么曲,他此前从未听过,但他倒是听了陆为霜的曲中意,猜测她大概心不佳,便和她说了许多有趣的事,想着逗她开心。
陆为霜似乎至今都未曾对他敞开心扉,但他并不心急,他只想让她能开心些。
“你还会笛吗?我之前都没听你提过呢。”洛咏贤闻言有些讶异,但他也只是随一问,便将笛递给了她。
陆为霜接过他递来的竹笛,指尖轻抚着笛,低垂着眸:“前世,我爹娘觉得大家闺秀一定要通琴棋书画,便请了个女夫来教我弹琴,可我却怎么也学不会,还老嫌琴弦磨手,便想着不学了,而那个教我的夫见状,却说她既然收了我爹娘的银,那就一定得教会我什么,既然我嫌琴弦磨手,那就换个不磨手的乐来,她没教会我弹琴,却教会了我笛。”
陆为霜笑得花枝乱颤,而洛咏贤听到她的笑声,也不禁冁然而笑:“为霜,你若是仍然睡不着的话,我起给你奏一首曲可好?”
但得知洛景鸿当了冤大,白白替别人养了那么多年儿,陆为霜心里就倍畅快。
“说来,我已经有很多年没过笛了,我怕是都要忘了该如何奏了……”陆为霜沉了半晌,才起了笛。
原来给洛景鸿绿帽的女人还不止她一个……不过那个小妾也不能算是红杏墙,毕竟孩是她在跟了洛景鸿之前怀上的。
至于他那两个女儿,且不说世人皆有着女儿生来的孩是“外孙”,不是自家亲孙的荒谬观念,她们妹俩自从三年前那场退婚风波后,她们两妹就不愿再议亲了,陆为霜估摸着她们之后也不会有想嫁人的想法,因为她在三年前就看来这妹俩的关系有些不对劲,她们大抵是有磨镜之好,不可能会愿意嫁。
至于那盘棋局的输赢,洛咏贤也并不在乎,因为他自上陆为霜的那刻起,他就知他输定了,这辈都输定了。
以往洛咏贤在棋时都甚少发言,但今夜与陆为霜对弈时,他却与陆为霜聊了许多。
洛咏贤就是想说些能逗她开心的事,见她想听,他便兴冲冲地:“你还记得我那二弟洛咏章吗?他的生母在洛府为妾前,曾在别的人家过妾室,但这并非是什么问题,问题是……她当年是怀着孕门的,我那个所谓的二弟,本就不是洛景鸿的亲生儿,昨个他亲爹找上门让他认祖归宗,他如今已经不姓洛了。”
但听见洛咏贤提起,她仍不由得有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