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究竟在害怕什么呢？是平庸之恶，还是匹夫之怒？钱钟书说过，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就像饭里的砂砾，或者骨鱼片里未净的刺，总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如果放在金端成上，就是不期待的濒死验。

        说起来，银霁最该谢的就是他本人。计划中的那些漏，基本可以用他先前留的漏完解释，在侦破难度较的案件中，凶手和受害人总能在不同时空中打合。巧合是不受现实迎的，突破则永远来自不合，真是奇妙啊。

        而后才是官方一些、正经一些的宣判：“你的死期到了，金端成！如果你不死，我的朋友迟早要被你搞死；搞死了我的朋友，一个就轮到我啦，你说咱们能不盼着你死吗？箱是你资搬来的，再难受我也没办法哇，不然我盼你别的，比如，你是用钠成的？”

        罢了，大过年的，来都来了，银霁允许心里这位小市民继续上蹿，她只用守表面的平静，用平静震慑住正在死亡的金端成就好――

        明知对方不可能读心，银霁还是腾一只手敲敲玻璃板，提醒他小市民接来要讲到重啦：“这个仪式还有什么妙呢？你会站着死掉。有一回啊，考古队在黄河的河床上发现了一大――堆明清时期的尸，尸全都蜡化了，都还直在底站着呢！我觉得他们不是溺死的，否则，尸会呈现巨人观，晒晒太阳就革化了，脏腐败产生的气让尸爆裂开来，蛆虫满地爬，整个人生机的，怎么会蜡化呢？多半是黄河改冲开了附近的墓葬群，天公作，他们这才得以来呼一自由的空气……不好意思，我忘了在不能呼，看你现在这副倒霉样我又想起来了，谢谢。说回正题，像你这种即将溺死在狭窄空间的人，如果没人打捞，估计也是站着死的。你们这种人啊，我都不稀得说，百样鱼翅海参养一样人，全都是同一套系统，展示权力的手段永远只有剥夺别人的自由，没新意。你要钱多烧得慌，给A市修条十号线不好吗！算了算了，任何人都平等地享有自由，这我不否认哈，只是我认为，你的自由应该开始在死后。

        等等，怎么还是小市民的声音啊？也不知她在兴奋什么，每个元音都发了一种巴要脱臼的气势，犯罪的全都被破坏了。

        不，别把他想得这么级，他只是单纯地怕死而已。

        “可惜你永远也收听不到我的频段，当我没说咯。”

        ***

        看着金端成双目失去焦，银霁朝他动动嘴唇：“再见了，自由的灵魂。”

        就是这样一个人，此刻正静静地伫立在玻璃板外，平视着绝望的求救者，巴抬起的角度相当不识好歹。她把双手背在后，没有任何伸援手的打算；向来隐没在空气中的外轮廓，忽而用荧光笔提了来――比那更可怖的，是她中的无所谓，无所谓得像是一个没有修饰语的判断句，俨然一副生杀大权尽在掌握的样，与锁链反的光影重叠在一起，鬼影幢幢、摄魄钩魂，恍若来自地狱的白无常。

        银霁静静看着那张扭曲的整容脸，心里的吐槽声非常小市民：“噢哟噢哟，鼻里的假都要扎破鼻腔飞来喽。”

        “越挣扎越无力，越无力越恐惧，对吧对吧？嘻嘻，你应得的！对你来说，这才是最有仪式的死法呀，钠的死法排场太大了，你不，你就该溺死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哦哦哦，你可能不知吧！溺死之前，人是不会挣扎的，他只会安安静静地把脸来，剩的慢慢地、慢慢地在死掉，看在旁人里，就是‘你看这人浮在上多开心啊’，本不知这已经是一尸了，尸可是一句话都不能为自己伸冤呢！”

        金端成看起来很害怕。

不起来究竟在哪见过。是了，这不过是一个随可见的少女，和所有不重要的路人甲一样，存在稀薄、长着一张叫人记不住的脸、穿着打扮和行为举止无一不展示着度的服从、换个发型就失了辨识度、丢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到了――从生到死亡，她们合该如此；与其说这是个“人”，倒不如说她是一气味、一段白噪音、绿化带上的一截灌木、麦格芬帧里的一堆建材；主人公回忆着有她存在的画面时，通常会这么抱怨：“背景故事也值得我去记？又不考。”

        “不怎么说，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面对面地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