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纪舒钦。
然后西北便传来了彻底失守的消息。
只怕……有趣至极。
雍昭沉心,又回想片刻,仍只是疼地了眉心。
因为这是一场注定大败的悲剧。
只有她因前世六月大战所抱有的隐隐不安。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里,万俟翊的剑尖轻而易举,抵上纪舒钦颈间。
如今已是五月中旬,离前世记忆中不可避免的大战转瞬又了几分,她总没由来地心慌。
心俱疲的状态让她竟真一陷了梦里,回想起前世的腥风血雨。
偏偏要撞在她刚稍稍动心,想着和人重新开始的此时……
意气风发的万俟翊派来使臣,拿着刚打的城池筹码,说要与她定契盟约。
但事关西北的奏报她早都刻意命人分放在了前,事实在此,便是没有丝毫异动。
但她仍觉得失落。
西北战事的烽火染红她整个梦境。
她那时……几乎没多犹豫,便当真约了个僻静地,将遍鳞伤的纪舒钦丢了去。
却不想万俟翊那一剑,最终只劈在了雪里。
思绪一落到纪舒钦上,那对于异族血脉耿耿于怀的觉便又再度翻涌起来。
起起落落的心实在磨人。
她心思收了收,注意便又落回到桌上的奏折堆来。
大红披风甩过半圈,便策扬鞭,疾驰而去。
险些将人玩去半条命。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般的说辞,她从先皇中听过数百遍,却从未在意。
又缓了许久,才慢慢吐浊气,将反复翻看得几乎起皱的西北战事图拿到面前,又细细看了起来。
谋算了半天的忧,倒是全然忘了还有西北那一。
总不至,最后又落得和前世一般的场。
怎么偏是此时。
前世的记忆被反复回忆,再模糊的细节也一变得清晰。
人人都知昏君错得可笑,错得彻底,却无人胆敢提起。
从初次败给纪舒钦的琼岭,她联合三国一路南,剑指元雍主都。
虽说多半是自己先前的对待方式让人不敢敞开心扉,怨不得纪舒钦小心。
连剑都提不起的人,自然也没任何抵抗能力。
来来去去的烦躁心思拉扯得人心烦意乱,她叹了气,索将批好的奏折一推,搁了笔,就起眉心。
如今细细想来,倒真不是平白无故提起。
不辞辛劳从外赶来的景逸,会是如何反应?
罢了,记不起便记不起,总归……重生以后,她已刻意着自己了解西北战局,一次次翻看那些险关要势,将它们与前世一场场近乎惨烈的战事联系在一起,慢慢分析了战败的原因。
可纪舒钦如今警惕防范的行径,还是让她有些郁结。
嘶吼、悲鸣和无穷无尽的谩骂声里,她回想起许许多多的事。
虽说重活一世,雍昭自然不会疑心纪舒钦的忠心。
可偏偏,那最至关重要的,廊勒兵的起因,时间过得太久,她实在记忆不清。
雍昭觉得可笑,淡淡阖眸,心里的烦闷郁结便随这一想消去不少。
借着冒犯惩的罪名,她将还未缓过一气的纪舒钦绑上了特制的木摇椅,一连又晃了几天。
想来是先皇发觉了纪舒钦上异族血脉的事,这才一改对他的褒奖信赖,暗暗将人清退到了警惕戒备的位置上去。
应景逸现的形。
可自从上回失掉那帮匪痕迹后,西北一片便再没了任何异兆端倪。
雍昭绝不信以前世万俟翊那般的心筹谋,当真会因这一次刺探失力便全数歇了去。
便半不顾虚得脱力的,跪低伏地,颤声求雍昭收回成命。
才一稍好的心便又没了踪影。
雍昭虽然心虚,却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那时气在上,自然不应,一挥手将人全赶了去。
再后来,万俟翊又派过一次使臣,也不提结约,指名姓就找她讨纪舒钦。
所以前世,雍昭本以为纪舒钦会死在那里。
更何况,还有纪舒钦……
没说原因。
却没依约。
在被雍昭因西北败退而接连搓磨凌辱了近半月之后,他终于才从雍昭中得了西北人选的消息。
她似是气急,怒吼着纪舒钦提剑再战,却终究没有得到回应。
没泛起半涟漪。
说是无论如何也要大败他一次,才算一雪前耻。
哆嗦着被推上西北战场的南方儒将,哭天喊地,却终仍是不敢违抗皇命,一步三叩首地拜离家去,如轻轻一粒细石,落了西北杀得火的战局里。
更遑论求她收回成命。
雍昭一闭,索就放空了思绪,向床上倒去。
否则就不止这西北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