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碗飛過來。
我本能的脖一縮。碗貼著我頭飛過去,碎了。是爸爸。他什麼時候醒的?我竟沒有意識到。爸爸扯住我的頭髪,一個巴掌將我打在地上。我說過,爸爸很久沒有打過我了。即使他打我的時候,也少有打臉、而且打得這樣狠的。
但賀先生堅持要看我進家門。
這讓我覺我自己好重要,在被一個人、特別是這樣優秀的一個人,好好的珍視著。
我的手掌覆在我自己的臉上。
我鼻端滿滿的酒臭,與血腥味。
他:“是不是過了?我看你很不自在的樣。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他駐了足。
快到家門我恐慌起來。我怕爸媽說什麼不好的話,惹賀先生不興。我他回去吧!
我想:還好賀先生已經走了。
那天我跟他一起步行回家。賀先生一直送我到家。我不覺得酸,只覺路短。
我接在手裡,呆了片刻,害著臊,側轉一點,才往臉上涂。
爸爸罵我娼婦,說跟我相親的男方本沒去赴約,問我這大半夜都是在跟誰鬼混。
他無奈又好笑的揚了揚唇角,再次向那邊指指,要我看。
我說再見。他就這樣沿著街往走。我也跟著他走,竟好像,一起散步的樣。我恍恍惚惚的,又歡喜,又恐慌。
我手壓在碎碗上,了血。
他說我好看。
我心往沉,但至少不恐慌了。像一塊石頭終於落地。這是結局了。我們的故事在這裡完了。
我一定在夢。沒有人能對我這樣好。特別是他。我一定在夢裡。
我如在夢中,騰雲駕霧的順著他的意思走進去。他讓人替我將臉上的妝洗了,頭髪也洗凈髪膠、乾。
他讓人拿潤膚膏給我,說:“臉還有點乾。”
我:……???
他頓了頓,向旁邊對我示意。
他的手伸過來了,觸碰我的頭髪。他替我把頭髪攏在後面,又讓人幫我扎起來。他:“編成辮吧。她梳兩條麻花辮好看。”
我輕輕闔上門,聞見一濃烈的酒氣。我打開燈。桌上是殘余的酒菜,爸爸鼾聲如雷。我把額頭貼在門板上一會兒。賀先生一定已經走了。我慢慢的收拾睡覺。慢慢的,就像怕驚醒一個殘夢。有時候會這樣的吧?其實明明已經醒了,但因為那個夢太太好的關系,你舍不得醒,所以,就好像如果動作輕一點、慢一點,還可以哄過你自己的腦,在那夢裡停留再久一點似的。
他忽然仔細看了看我的臉。我有點慌。我臉上長糟糕的東西來了嗎?
是個容髪院。
幸虧家裡是黑的。應該沒有人在家。沒有家人會在他面前洋相,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