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还不知,后来一辈,他都将自己的筝线留在了这里,飞得多多远,都要长长久久地留恋在此地。
迟钝的少年走了一路才走明白自己的心意,他的脚步越来越慢,却再不能回了。
陆简回到自己院中,回过神来,心中又是羞又是惭,又是恼火,更不知缘何多了几分苦涩。少年人心中是憋不得事的,过了几天他便寻了由,离开薛家去了边疆。在这么个小宅院里同小纨绔们厮混有什么意思,他要闹,便要闹得天人都抬看他。
照料,他才渐渐好转过来。只是他病重时,尚得她垂怜回顾,待他意识清明,却再不得见她。
脚步踏西洲的时候正值圆月,陆简抬望去,天上冷月悬,照人孤零。
玉钗何曾被人这般对待,不由生起来闷气,纳罕这人的偏激无礼。
与薛家小的貌一同远扬的,是她同样难得的慈悲善心。陆简心中没来由的失落,只低声,“多谢小娘前些时日多方照料。”
他说着便转朝外走去,心中想到,玉钗得了机会与那不正经的和尚厮混在一,兴还来不及,难怪会对他毫不计较。
陆简想起来他在京时,再混账,对待女也总是温和有礼的。他那样惹她讨厌,也许只是怨恨她的目光从不落在他的上,也许他更讨厌一……她厌恶的目光便会转向他。
玉钗说来说去,都同他这人没有半分关系。何况那鸿印若真是个好师傅,怎么会同自己的女弟这般有违人的荒谬事来……陆简平日最是偏激多刺的,因愧疚化了几分,心转又阴晴不定起来,恼火,“谁要你好心施舍我。”
他害得玉钗跌湖中,险些丢了命,虽非有意,然罪责难逃。他已然病愈,却始终未见薛氏族人前来问责,心中又是忧虑又是惶恐。终于这日,他康健,走玉钗院中。玉钗正在窗前弹琴,因着这琴声的清净悠远,陆简察觉到他心中的无限胆怯。他不敢见她,只在窗外问,“我累得小娘跌池中,小娘何故不惩我?”
于是脚步更快了几分。
玉钗年少活泼,只嗤嗤笑,“你是我兄长好友,他不在府中,合该我多关照些。何况鸿印常教我……”
良久,她推开窗,却已不见少年人影,只窗外地上跌落着一束疏朗花枝,天地间开梅花香气。
琴音暂歇,玉钗疑惑:“郎君不是故意为之,我又分毫未伤,何必放在心上?何况我若是说了,爹爹岂不是要将郎君赶此地。”
陆将军在东守关,陆简便偏偏去西疆。行程一路向西,草渐无,黄沙扬起。一路漫漫千里,从烟草迷离的江南乡,走到了不见边际的沙土之国。他路过泽时,担忧她落是否落了病;遇见走街串巷的磨镜郎,心里想到她窗前的铜镜是否也已经昏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