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怒之余，更觉得背后冷汗涔涔，意识到这场暗涌并不只针对杜聿明，恐怕整个五军、远征军系统乃至何应钦系，都已被摆在了东北的砧板上。无论是仍在作战一线奔忙的郑国、廖耀湘、及司令参谋长赵家骧，还是一个曾和他打过交的普通文员，都有可能被视为他的“党羽”。他们或许也将面临类似的审问与圈套，只要稍有不察，所答的容就将被断章取义和曲解，最终用来坐实他在东北的野心和贪婪。他人在病中，又远离了风暴中心，对此恐怕一无所知，哪有工夫应对抵挡？罪名一旦坐实，他又将面临什么？

        起先她想，无论说什么都是错，那就一句话也不说，即使他们想要罗织罪名，也没有理把一个不说话的人长久地关在牢房里。于是，她和这些保密局的人展开了漫长的拉锯战，比拼谁更有耐。这其中最大的困难在于，她不见天日，手表等随品也被他们搜走，因此本不知被关押了多少天。无奈之，她只好暂且他们送饭的时间，结合自己肚咕咕叫的时间长短来推算，大概他们一天会来送两次，那就把这两次送饭连同间隔的时间算作一整天。期间，他们每隔一两天会派人来，照旧是之前那些问题，她闭着睛不搭理他们，他们倒也从不追问，放，又把门严严实实地锁起来。

        想到此，她猛然一凛，意识到自己或许及到了唯一的可能。职务调动与清查贪腐不过都是表面文章，一切举动的实际目的恐怕都是为了削弱杜聿明及远征军系统在东北的影响。郑国、廖耀湘等还需要留作倚仗，余的人事变动归究底也是为了这个目的。保密局没理事事对参谋总长言听计从，实际的授意者只可能是他的那位蒋校长。多么讽刺啊，他的学生分明正为他在冰天雪地里耗尽心血，他想的却是怕他“占山为王”！

        大约过了三天、五天或者更久，在她已经不太数得清日，人也快要闷得发疯的时候，隔房间忽然搬来了一位狱友。她所在的这间囚室应该和一些重刑犯有一定距离，次来到这里，她被惨叫声吓得两打颤，后来住囚室，反而没有再听过犯人受刑时的声响。这位狱友则是与镣铐拖地的声音一同现，她循声从床板上爬起来，把耳朵贴在门上，从对方的说话声中听，对方应该是一位年岁不大的姑娘。

        隔开两间囚室的墙方，有一个平时被砖块

        正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她从未像今天这样遗憾和懊悔自己怎么没能多读些历史，好记清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是否、又是如何捱过了这样巨大的危机。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他应当是平安脱了的，否则不会最终成为东北与华东的“救火队长”，使决定的两大战场都系于他一人上；但她更怕，怕他拖着病又遭受打击与折磨，怕有心之人的构陷与旧日恩师的猜忌虽未见得会置他于死地，却将击垮他的尊严和信仰。如今她已经在牢狱之中，既然暂时无法逃脱，她至少可以为他什么。

己手的将领也不能保全，不得不退去上海养病的地步。

        国军派系林立、互相倾轧，这是她早就知的事。但保密局竟然也公然站队派系斗争，协助陈诚在东北排除异己，甚至为此要将东北前任最军事长官拉，这不能不让她到骨悚然。之前她只是以为，他的职务调动除原因，恐怕和陈诚在南京耳旁风有很大关系；但随后的一切好像又太顺利了些，顺利得――就像获得了最层面的默许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