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梦中吗?刘祯也不知dao。
枯死的桃花树大如楼台,远接天际。它似要重新盛开,又似只是抖动枯萎的枝条,摇曳chu虚无的浪声。
刘祯yan里心tou都罩着雾气,像连绵雨shui后漂起人间的雾海,幽幽缓缓,难以拂去。
“阿祯哥哥,‘母亲’是什么?”
他幻然听闻一声低语。吕月怜坐在他shen边,少女的外形里裹着幼婴般的灵魂,无所知识、迷茫徘徊,充满哀伤的兽xing。
刘祯看不清少女的脸。他教她字词dao理,已是数年前的往事。笨拙习学的那一方是个孩zi,可小大人儿一般、耐心又怕惹女孩兽xing的那一方,手把手教写字、教说话的,也只是个孩zi。
如今他们都长大了。自以为能与mo天比试,逞nong为人的豪qing和铁骨,死也不肯变成妖mo。
看来是在梦中,虽然人间现世不见得比梦更光亮。吕月怜又问起幼时的话语,小时候她还肯叫刘祯哥哥。长大后,是因少女qing怀的微妙mingan,还是她怕离刘祯太近,在狂症爆发时忍不住咬掉他的肉?总之,她不再叫哥哥。
然而在这茫然的雾海中,吕月怜再一次唤dao,“阿祯哥哥……‘母亲’是什么?”
是什么呢?刘祯轻抚吕月怜的tou,连一寸发丝也没有真实chu2到。他微微一笑,gan到有风越过庞巨无言的枯桃花,涌起漫天隐藏着妖moyan睛的冷云,chui满他们的shen魂。
他很少提及这样的话。刘祯深深履行着父亲刘备无言教与他的准则,那就是维护人们心中那层脆痛的心纸。大家也许都知晓某些秘密,但都不能说话。心门一旦踏碎,就永远无法复原。
在这片比魂海更深的灰梦中,刘祯却微笑着说起,“其实我也不知dao,月妹。因为……我也没有母亲。”
刘祯早已察晓,曾短暂chu现在生命中的、他称为母的刘备妻室,并非生shen母亲。刘备也没有瞒nong早慧的孩zi,然后他们心照不宣地沉默。
那么,母亲……是已跨过生死彼岸,去往遥远轮回了吗?刘祯不想细究答案,他害怕知dao。
吕月怜的形貌都如雾影,yan睛突兀又孤独地浮在黯雾里,好像她的shen魂都已遭分解,残缺的yan珠从血海深chu1漂上来,静静地、痴痴地看着她的小义兄。
“那么,阿祯哥哥……你疼吗?我吃掉了你半截小臂……”
桃花树似要崩裂,被猛剧的风chui得枯火般招摇。雾海gun涌,剥落层层沉梦,将刘祯的脑海和re血刮成黏稠漩涡,将他也分解开来。脏腑柔chang漂在这里,骨肉外pi飘在那里,人与魂魄艰难地互相找寻,rong成痛楚满灌的神思。
刘祯咽hou撕裂般深xi一kou气。他陡然睁yan,只觉周shen痛彻。雾海残影到chu1漂浮,整个人间像是一大团肮脏的虫茧,已被妖mo降临的灾难迫得吐丝chou茧,将要孕成mo化的炼狱。梦雾的灰影就是虫蜕的残ye,跟着烈旋的寒风一起困住了他。
他yan看吕月怜如同无智的野兽般,拖起shenti暴冲向人群。遥chu1的人影似着兵甲,残躯负伤,不能立刻应对。大块僵死的肉瘤从吕月怜半shen上黏稠裂落,她的shen形勉qiang恢复人形,但被mo变的肉瘤冲破过的地方,还像嶙峋不齐的血紫se石tou般鼓起。
“mo变的肉块脱落了!月怜姑娘xi了谁的血来压制变异?!可是奉先将军还未及赶到……”
辨不清是谁的声音,兵士舍shen冲上去缠住吕月怜,anxia那饥饿发疯的少女形状的猛兽。刘祯满shen是血,被吕月怜咬裂xi血的小臂残肉挂悬,lou着森然白骨,骨tou像腐烂病症一样渗满肮脏血dian。
他满shen血汗,脸上落满灰黯的雾絮。亲兵们抢上来想要护住他,比妖mo之声更钻心的呼喊,在天城地狱每个角落回环冲dang。
“小公zi?!她咬了你的血肉吗?可是……你的血怎会与奉先将军的血同效,能压制mo变?!”
雾海渐nong1,那些人影拼死向刘祯伸手,想要拉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