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又带了数名侍回来。
十余人看顾一个病怏怏的梁穹,似乎格外兴师动众,御医迟疑着没有发问,听皇元卿:“你们八人一组,昼夜轮班,不得让梁庶卿离开视线,有事立即告知我。现在去把房一切尖锐及能取的装饰品收好,郝御医……”
御医连忙应答。
“看好你的药和炉,梁庶卿的饮也由你照看。”
御医称是。她见周围的侍已经忙碌起来了,忍不住问:“元卿殿是怕梁庶卿想不开?”
“要防范于未然,”皇元卿的叹息满是忧虑,“当日是留仙要他回来,如今只剩他一个在世上,他心中必不好受。西、北还在交战,圣不宁,我实在无暇日日看着他,只好请你多费心。”
这是份之责,郝御医当以梁穹健康为务,却仍隐隐觉得皇元卿防备过甚。因为梁穹清醒后并未哭嚎哀恸,只是静静坐着,连话也不说,整日不知在沉思什么,看起来格外省心。
唯一令人疼的是他毫无,无论吃多少东西都会呕,不过好在尚无绝之状。
然而几日后,一向安份的梁庶卿就了让郝御医想来冷汗直冒的举动――有侍整理房间时发现一柄烛台藏在枕中,立即告知了皇元卿。
皇元卿赶到后看见烛台上固定蜡烛的尖刺,脸都变了,执着烛台质问他,梁穹倒是淡然承认了一切,称自己的确是想趁人不备,用它自尽来着。
“你何苦如此?”皇元卿半是痛心半是失望,“你要像你父卿那般为妻主殉葬吗?你忘了你当初如何孤苦伶仃,寄人篱,明明深受其害,为何还要效法!”
那位新鳏的庶卿保持着平静,声音虽然虚弱,却十分决。
“她那时说要我先走,我便走了,说要我在京都等她,我也等了……哪怕知死讯,知她不会回来,我还在等,想着托梦也好,至少再见我一面。
“可她没来,一直没来。我想她是真言了……既然不来找我,我便去找她,总之我不愿那次就是诀别,如果知以后会……阴阳相隔,我那时就不该走。”
梁穹说这些话时十分平静,好像讨论的不是死亡,只是一次和妻主的约会。包括郝御医在的所有人都为其深而动容,唯独皇元卿在动怒,他对梁穹:“留仙让你回来通报沿途关卡,组建防线,你若不走,谁来这件事?”
“我是当时最合适的人选,若我不去,自然有次合适的人去,不是非我不可。”梁穹,“说句大逆不的话,我对沿途防线如何,本无暇关注,明明我心中只装着她,为何要受托如此重任?我更愿与她守黄原的是我,不得同生,至少死在一。”
果然如皇元卿所料,梁穹正因独存而悔恨,可殉妻的念并非由于想不开,而是他给自己的路。他好像屏蔽了一切绪,唯剩再见一面的渴望。
“穹儿,先别忙死,再等一等她吧,”皇元卿知劝不动,甚至用起缓兵之计,“你耐心等一个月,若还没等来托梦,你再寻死不迟。”
一个月不行,就再一个月,半年不行,就等一年――总有一天伤会被疗愈,悔恨会被填平,新的幸福也会到来。
“你别拦着我好不好,放过我吧,好不好?”梁穹却疲惫一笑,“我当了庶卿五年,你想叫我逐渐忘掉公主吗?她对我说过的话,与我过的事,是能随着她殓,还是能随公主府消失?她就活在我的脑海里,如何就能忘记?”
似乎是谈到往事终于动悲伤,他又皱眉将心扶着了。御医知他有心痛之症,将药拿来劝他服,梁穹却不吃,一味凝视皇元卿:“我不想日复一日拖延去,这每一天都让我觉得……不如死了痛快。你就当没我这个甥,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