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初鸣，咸盥漱，栉縰、笄总，衣绅……”

        她的确“栉縰”“笄总”，等待着宗族尊长的置。她通锦衣包裹、钗环簪珥一样不落，满金珠首饰，在双足受笞时，不过轻轻摇动，连一丝声响也无。她知今日尚长，此时犯了一样规矩，恐怕都要加倍地折为笞杖。十戒尺打完，她疼得微微有些目眩，随即便被女史左右搀着，从跪在轺车上，变作跪在那示众的肩舆上，其间红赤的双足几乎没有碰到地面。

        “今特特褫夺其公主位，罪女于受累笞，谨慎其……”

        她的脚趾微微蜷起，两膝并得很紧，一边女史掀着裙摆，另一边女史便举青竹戒尺，一边低声诵着《礼记·则》中妇人侍奉尊长的要义，一边重重笞挞着她的两足足心。

        “清河公主……”数段骈四俪六的冠冕堂皇，后面是宣判：

        仅仅只看这些备好的刑架，司玟已经不敢去想，今日究竟有多少种刑罚要落在她的上。

了数艳红的板痕。更鲜艳的，却是她足踝间的绳结，衬托在群青裙摆之上，宛如坠在两间的第二颗心。

        司玟不知她们要站多久，这顿似献祭、似赎罪的笞责，又要持续多久。女官放肩舆时，上前了她两侧鬓边的簪珥，“脱簪待罪、洗耳恭听”，她静跪着。司制女官向上四拜，由太递旨，女官便跪立着开始宣读司玟昭昭的罪行。

        那时她才知，自洛阳城陷，就与她失散分离的母亲，竟然又作了匈汉国的皇后。四个女官抬起肩舆，她被举得的，慢慢步上丹墀。殿前贵人鳞列，外命妇俱是目不转睛地睇视着她。看她颈间的红麻绳，看她被捆着隆起的双乳与，看她梳的云髻、垂在耳边金光璀璨的簪珥。

        跟随车架的伎乐，早在上殿前就已经停，取而代之的，是不知在哪个耳室中陈列的编钟，雅乐若有若无的，如风一样，飘丹陛。司玟跪坐在肩舆上，浑有些悚然。当今天登基时发妻早已亡故，故而中空悬，置她的意旨，是由太妃文君代为宣判的。

        “玟妹妹，如今中原未定，北方被夷虏所据，我等养兵江左，又得诸衣冠世家扶持，没有一日不想着北归。举目见日，不见的何止是长安？同样是神州，是洛阳！可偏偏在这种时候，那伪称汉国的夷狄皇帝，虏我先朝惠皇后不说，竟然恬不知耻地封她为后。清河，阿嫂谅你的不得已，可是伪后毕竟是你的生母，如今这个关，你不来表态，又有谁能替你说话呢？不过吃一苦，陛不会生你的气的。”

        肩舆停在离皇帝约三尺的距离，正好使她可以聆听天音，却不至于使贵人被罪人冒犯。太与太妃侍立在东，紧挨着的首，王氏的丞相夫人却是有座的。其余的外命妇，依次向站着。

        司玟心中忽然有一种酸楚与畅快交加的痛楚，她想起自己的渡江与被掳：她想起吴兴钱氏，想起被呼为婢，想起跪伏在地，被那位钱家娘着颌掌掴，想着被笞责后赤着侍奉主妇……她想，惠皇后毕竟是比她幸运一些的。

        啪！啪！啪！

        她低着，微微地转动睛，她旁就是刑架。一只垫着厚褥的矮案，一座约有人，满雕獬豸神兽的实木刑架，一个专用的、笞小时用于垫两脚的垫，最后一架则似一座微隆的小山，及膝，铺着锦袱，大概是跪伏在地时用于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