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清晨起,梅傲霜就觉睛有些不太舒服,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但他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昨晚看蛐蛐斗技太久花了,照旧风风火火的跑梅宅难见人影。
他想买一份好吃的糕丢里喂鲤鱼,以此逗笑桥新来的卖花女。
等到多日过去,他的疾越来越重,已是达到人站到面前都恍恍惚惚时,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此事的严重。
他转慌慌忙忙的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和兄长。
兄长二话不说,命人即刻请来镇中坐堂最久的老大夫。
花白胡大把的老大夫来了以后,见他坐在堂迎光而视却无丝毫异常,就抚着胡发沉重的叹息,缓慢摇了摇。
看罢,旁边的梅氏夫妻大惊失,梅逊雪也不可置信的倒冷气。
一刻,颤颤靠着梅父站着的老夫人忽地尖叫两声,随即白一翻,当场就昏了过去。
人仰翻,乱成一团。
唯独梅傲霜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脸苍白到了极。
接里的日,梅家开始广发名帖寻医,甚至请镇中有名的药修看过,个个皆是束手无策。
父母不信邪,镇里的大夫救不了,就不辞辛苦的到镇外去请。
镇外的大夫来了一拨又一拨,发怒的梅傲霜就砸了屋一次又一次。
可无论砸了多少回,他的睛终究是彻彻底底的瞎了,药石无医,全无办法。
梅父抱着可怜早瞎的小儿唉叹连连,怨天怪地。
最是心疼的梅母则几度哭得背过气去,又被仆人慌忙煨汤补,就怕小少爷的睛坏了,老夫人拿命去填。
屋外是哭得昏厥的老娘,屋是暴怒发狂的弟弟,还有繁琐的家业店铺需要打理,忙得连轴转的梅逊雪脚不沾地,一时吃饭都顾不上。
那段时日可实在是把他给累坏了,脚打飘脑犯昏,人立时就瘦了一大圈。
本就狭窄的骨把外袍条条褶皱,觉稍微掐一掐就能碎了他。
梅宅的主们个个过得不好,人们也不敢多说多笑,就怕惹霉上。
才们个个闷着事,偌大的梅宅气氛僵低靡,看起来全家老小就快一起上了西天。
一年过后,终于认清现实的梅傲霜不再砸东西,却不肯门半步,谁来了也不见,像是一只见不得光的地老鼠。
梅逊雪不忍心看原本活泼潇洒的弟弟瞎后就变得心灰意冷,日日卷缩在屋里萎靡不振。
于是他想着法的哄弟弟外泛舟踏漫游,哪怕是短暂风散散心也是好的。
他担心任由弟弟继续消沉去,怕是后面连小命也要交代在那四四方方的小屋里,谁也发现不了。
梅傲霜没能拗得过哥哥的持,推脱几次后勉答应和他一起外泛舟。
那次泛舟恰好是夏日,新莲开满湖泊,清风徐徐来,不经意就染了满衣香,阳光照在上洋洋的。
躲藏在阴暗的屋里太久,第一次再见温炙的阳光格外陌生,畏畏缩缩的不敢放松。
幸而贴微的兄长发现了他的窘迫,一直陪伴在他边温声劝导,他才逐渐松弛了紧张的神经。
他歪轻轻的靠在船沿边,仰面望向虚无黑暗的天空,一边嗅闻旁的淡淡莲香,一边尽沐浴温的阳光落在上,只觉阴暗无光的心也被照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