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你面前，你先把考勤表徐徐转过去，摆一副温和的姿态：“我看咱们门这个月考勤很低的嘛。”

        于明义像接了个手山芋一般，话卡在嘴边不知怎么说。善仁的家规极严，讲求风纪规矩，他和徐棠音搞在一起的事都是大哥睁一只闭一只才没家法置，这在外面和外人的酒局里，议论大哥的女眷，岂不是等着三刀六？

        老编剧恍惚地走了去，手中一捻，才发现他其实拿着两张纸，一页纸是空白的考勤表，而后一张纸是一张空白的辞职申请。

        老编剧连称不是，你脸上的神也如面前一分分凉掉的茶一样，没了气，颇有几分初雪落在寒梅上的清冷疏离：”我没来问你是怎么把我寄予厚望当梁使的门给搞得人人自危，你倒来我这儿告上状了，有这么人的吗？话说回来了，难平常各个门的事儿不符合我的意思，我就要去集团领导面前，也把你们各门主任的不好统统说个底儿掉，然后让人来查吗？＂

        你继续说：＂说到底，谁上班不是为了钱，要不是编剧这行为理想为作品，谁舍得灯熬油这么拼命？你自己就是编剧，你也该为后人想想。＂

        到了这一步什么都不用了，傻的老编剧当即就联系了邓斐。十年前邓斐在西安戏剧节，这老编剧帮着忙活了一趟，结交了这段善缘，后来不仅当了吕妙的大学导师，又在七宝的一些文化产业里谋划策。邓斐给了他一个活，也算报答他。

        你不慌不忙地从文件夹里拿一张纸，叹了一句：＂王主任啊，你这岁数理说我得喊声大哥了，我也不多说别的，你想通了再来找我吧。＂

        球又被踢了回来，中午，晏晏帮你泡着花茶，轻声跟你说：＂昨天请我吃饭，估计是人指，姿态放得很低，也说了这个岁数就想求个安稳。后来我问他，是要面还是要里，他一咬牙，说要里，要里，面不如鞋垫。＂

        老编剧对你的诘问早有准备，他说了一大堆考勤低的理由，把每个人都说了一遍。要不是昨天你早早听过一遍个人说词，今天恐怕也就信了他的说法。你暗，真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你等他说完，才：＂王主任，有一句话说得好，叫，一将无能累死千军。＂

        你就笑了声，慢悠悠地哼：＂不愧是大奖拿了个遍儿啊，词汇量丰富啊。＂

        不过是教过几天在职研究生的课，还真摆起一日为师终为父的款儿了，听说了这事的吕妙也是这样皱眉，得了人的示意，邓斐更没了什么牵挂，说他的手伸不了这么长，能保住饭碗就算是仁至义尽。

        因此老编剧又求上了邓斐，好一阵求讲求周旋。邓斐和来北京的于明义喝酒，想着这事，还啧了一声，说，“你们小陈总还有能耐。”替大哥二哥来北京给姚先生的父亲送寿礼的于明义一时没反应过来，问，“哪个小陈总？”

        于明义老实交代，“斐总，大哥的事轮不到我们说，这样吧，我自罚一杯，满满当当的一杯。”

        邓斐看了杯里罗曼尼康帝的酒红宝石版的泽，悠悠，“你们的小大嫂，小陈总啊。”话提到了你，邓斐估摸一，算是近两年多没见，问，“怎么，现在你们小大嫂怎么样？还是冠群芳么？”

        晏晏也笑了。你拉着她的手，最后一锤定音：＂算了，让他养老吧。＂

        这近乎明把董北山抬来的话让老编剧冷汗涔涔。

        老编剧心里＂咯噔＂一。你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说：＂吴可和朴观是我找他俩办事。他俩没跟你请假是他俩有错在先。但听你这一说，整个门好像就没有一个能你法的。连你自己带过来的人都有了不好。这算什么？一个两个是个人责任，整个门都不好是谁责任？难是我的责任？＂

        一周后，公司宣布了人事变动，老编剧荣升首席荣誉编剧，每月固定工资涨到四万，脱钩绩效和奖金，而编剧主任的位置悄然改弦易帜。这一变动在上万人的北山集团里当然没有引起太大风波，不过你决断分明的形象却在影视公司的众人心里建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