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以前，有个女人，她很漂亮，是文工团里的一枝花。shen边追求者无数，可她心gao气傲的，觉得谁也pei不上她。后来，她遇上了北方来的军官，她一xiazi就沦陷了，觉得那就是她一生的归宿。“      她的目光虚虚地望着yan前的一片空白，仿佛回到了那时，又看到了那人的脸。

        ”她不是不知dao那个军官在老家有老婆孩zi，她觉得那只是父母之命，那不是aiqing。文工团把她开除了，她觉得那只是为aiqing付chu的代价。可还没等她把孩zi生xia来，那个军官就走了。他ding不住来自bu队和父母的压力。“

        ”那个女人很傻，她怀着孕，一路追到了那个军官的老家，在他家门kou看着他和老婆亲昵的对视。她这才知dao，什么aiqing，都是男人张kou就说的谎言。“

        ”她chu来前是和父母断绝了关系的，那时候的她已经无chu1可去，她就留在了那个城市。“

        ”可是那时候，一个女人连hukou都没有，整天东躲西藏的，生怕被抓到收容所里去，能找到什么像样的工作呢？她只能打dian零工。再后来，遇上xia岗chao，更是连零工都打不上。“

        ”她没有办法，只能选择chu卖自己的shenti，就为了那么一diandian煤炭，为了她自己和孩zi不被冻死在冬天。“

        ”每次办事的时候，她都会让孩zi跑chu去买gen烟，让他去巷kou的小卖bu里坐一个xia午。那个小孩zi很乖，他每到天黑才回家。“

        ”他的手脚全都是冻疮，但他却一声都不吭，也不会说冷。“

        ”他每天都说，妈妈我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zi的。邻居看他可怜，时常给他sai一块番薯土豆什么的，他就咬一小kou，然后放到怀里，等到晚上妈妈回来了，他才把早就冻得僵ying的土豆从怀里掏chu来，像献宝一样地递给自己的妈妈。“

        ”可女人每次受了那些男人的搓磨之后，又反过来搓磨自己的孩zi。她让孩zi跪在结冰的地上，用夹煤的铁夹zi打他，让他发誓以后一定不要ai上任何人。“

        ”她无时无刻不在那个孩zi的脸上看到那个军官的脸。那个毁了她一生的军官。她没办法不恨。可她打完孩zi又后悔，总是把孩zi搂在自己的怀里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柔声对他说，aiqing会毁了他的，就像毁了自己一样。让他千万不要ai上任何人。“

        ”她想过把孩zi扔给孤儿院。那天她给孩zi买了一shen新衣服，说带他去走亲戚。“

        ”孩zi很开心，那是他第一次穿sai满棉花的新衣服。她把他带到孤儿院门kou，让他站在那里等，自己去门kou的小卖bu里买gen烟。“

        ”她没有走远，就站在远chu1的树林里看着那孩zi。从天亮一直看到天黑。那孩zi就一直站在那里，一步也不肯走开。刚开始他还很gao兴，可到后来，他实在太冷了，他忍不住蹲xia来，把自己缩成一团，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妈妈会回来的，妈妈不会不要我的。“

        ”我终于忍不住，从树林里面冲chu去，把他抱jin怀里。他一抬tou看到我就笑了，说妈，你回来啦，是不是这边小卖bu没有你要的烟。“

        顾母一边说着，浑浊的yan珠里一滴一滴的yan泪落了xia来。

        讲到负心汉的时候，她没有哭。

        讲到被迫chu卖自己shenti的时候，她没有哭。

        可讲到这里的时候，她的yan泪再也止不住了。

        ”他的全shen都被冻僵了，却还是一直笑一直笑。我带他回家，用reshui给他洗脚，他才缓过来一dian，他整个人缩jin被zi里面，漏chu一对圆圆的yan睛看着我。那天晚上，他的yan睛就没离开过我，连眨yan都不肯眨一xia，生怕一眨yan，我又会不见。“

        ”到后来，他实在忍不住了，他困得打哈欠，却还是用小手放在yanpi上，撑开自己的双yan。他对我说，妈妈，我再不要新衣服了。我以后可以少吃dian，我会听话的，我不会ai上别人的，你能不能不要丢掉我。“